陈纳德曾亲自驾机对日作战

　　68年前，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8年抗战，终于赢得胜利。为了这一天，中国付出了3500万军民伤亡的代价。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了教育后人不要遗忘这段惨痛的历史，重庆国际文化交流中心、重庆飞虎队展览馆、重庆飞虎队展览馆驻美国联络处等向记者提供了最新征集到的文物、史实资料和图片，揭秘当年飞虎队鲜为人知的故事，并协助商报记者独家采访了陈纳德将军的遗孀陈香梅、当年的飞虎队队员龙启明等历史见证者。

　　山城市民欢迎飞虎队队员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由重庆飞虎队展览馆供图

　　痛击日军 重庆百姓叫响“飞虎队”

　　走出轨道2号线佛图关站，沿站前小路下行400米左右，有一栋青砖灰瓦、古色古香的建筑，这便是鲜为人知的“飞虎队展览馆”。

　　“飞虎队”全称为“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创始人为美国飞虎将军陈纳德。1941年4月，其时，美国尚未对日宣战。但在罗斯福总统的支持下，美国飞行员教官陈纳德将军带领一支由300余名志愿者组成的队伍，于当年7月，悄悄奔赴中国战场，支援中国军民抗日战争。

　　“‘飞虎队’这个名字，是重庆老百姓叫开的。”长期研究抗战历史的重庆飞虎队展览馆常务副馆长代庆标等人首次披露了“飞虎队”名称的来历。

　　在陈纳德率队赴中国参加对日作战前，中国几乎丧失了制空权。1940年9月13日，璧山上空，爆发了一场异常惨烈的大空战。令中国飞行员没想到的是，日军派出了新研发出的零式战斗机，其航程远、速度快、异常灵活。面对这种新式战机，中国空军老旧的苏制飞机毫无还手之力。是役，中国空军24架战机被击毁，10名优秀飞行员血洒长空，遭受重创。而日本零式战斗机则一战成名，并掩护日军轰炸机发起了惨绝人寰的“重庆大轰炸”。

　　陈纳德和他的志愿援华航空队来到中国后，面对性能先进的零式战斗机也倍感压力。

　　“我们的愤怒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史实记载，陈纳德认真研究了自己战机和零式战斗机各自的优缺点后，制定了灵活的战术。

　　“日本弹丸之地，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小虾米’。”史料显示，在训练闲暇之余，有队员将鲨鱼头画在飞机机头上，以此表达对日本的藐视。其他队员觉得这图案新鲜、刺激，遂想效仿。陈纳德答应了。几天之内，地勤人员为每架飞机都画上了鲨鱼头。图案设计者巧妙地利用P—40机头发动机散热器的侧面，描绘出一个硕大的、张开的鲨鱼嘴，并画上神气活现的鱼眼。队员们说，让鲨鱼吓唬日本小虾米。

　　1941年12月20日，日军轰炸机再次来犯。美国援华飞行员驾驶着性能非常优良的P—40型战机给予对方迎头痛击，日本空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仅剩的几架仓惶逃走。

　　看着志愿队飞机像猛虎一样扑上敌人，百姓觉得特别解气，甚至有百姓不顾危险前往观战、助威。因当时不少百姓对老虎的形象熟悉，但不识鲨鱼，觉得志愿队机身上的鲨鱼如虎添翼，遂称志愿队为“飞虎队”。随着志愿队取得越来越多的战绩，“飞虎队”便叫开了。随后，中美官方也开始称援华志愿队为“飞虎队”，陈纳德也成了中美两国家喻户晓的“飞虎将军”。

　　驾机作战 陈纳德击落敌机41架

　　飞虎队创始人陈纳德赴中国抗日时是美国陆军航空部队的退役上尉，赴中国时，年龄已经不小。因此，有人认为，陈纳德作为指挥官，自己并没有上战场。然而，就重庆飞虎队展览馆近期所获史料显示，陈纳德曾亲自驾战机对日作战，并击落了不少日机。

　　有记载说，抗日战争爆发不久，陈纳德便以志愿者的身份，前往昆明市郊组建航校，以美军标准训练中国空军。并积极协助中国空军对日作战，且曾亲自驾机投入战斗，然而战绩如何、歼敌多少却无记录。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重庆飞虎队展览馆便围绕陈纳德援华是否亲自架机参与对日作战展开了调查。数度努力，终于在美国飞虎队纪念馆看到了陈纳德当年写给前妻的信，陈纳德在信中称，自己亲自驾机和日军战斗，曾击落日机41架，“这应该是真实可信的！”代庆标说。

　　作为志愿者，陈纳德在抗日战争爆发初期便进入中国援助，可因当时美国并未对日宣战，迫于外交压力和考虑自己家人安全(当时有不少日本极端分子在美国活动)，陈纳德参与对日作战首先是保密的，其击落日机后也不会公开宣传。后来，随着美国正式与中国结盟，陈纳德的活动才逐渐转为公开。

　　目前，重庆正努力争取将这封信和有关史料拿到重庆展出。

　　敬重英雄 美飞行员成为年画“门神”

　　在飞虎队展览馆，一幅刚展出的年画吸引了众多参观者的目光。这幅有门神的年画有着明显的中西文化融合特点：门神的形象以当年美国飞行员为原型设计，威风凛凛、一脸正气，身穿美国大兵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把冲锋枪，右肩佩戴“飞虎队”标志，左肩印有“中印缅”战区标志，背上插着战旗，硕大的脚踩着一名龇牙嚎叫的日本鬼子。

　　从这张年画可以看出当年美国飞行员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分量。当年，“飞虎队”痛击日寇并逐渐夺回制空权，日本飞机闻风丧胆，不敢轻易再犯重庆，长期遭受日军轰炸的重庆获得了难得的安宁。“飞虎队”成了老百姓心目中的保护神，于是有人将美国飞行员当作门神印在年画上。过春节时，将其贴在门上，以此表达对美国援华飞行员的敬重。

　　陈纳德当年回国时，有百姓便将这幅年画送给陈纳德。如今，这幅年画被收藏在美国飞虎队纪念馆内，重庆飞虎队展览馆内展出的是复制品。据悉，原件上还印有一行字：“胆敢再犯，这就是你的下场！”

　　重庆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主任李勇称，这种年画在当年被百姓广泛张贴，遗憾的是，迄今也没能征集到一件原件，因此，美国飞虎队纪念馆内的这张年画弥足珍贵。目前，重庆飞虎队展览馆正在努力，争取明年将原件“挖”回重庆。

　　战时生活 打棒球成飞虎队最爱运动

　　飞虎队建立后，主要的前线指挥部设在昆明，但整体作战的指挥中心在重庆。

　　由于重庆是二战时中国战区的核心，飞虎队与重庆联系极为密切，重庆白市驿机场、珊瑚坝机场、九龙坡机场、梁平梁山机场等，都是飞虎队的重要基地。

　　展览馆从白市驿一农民家收集到的一根刻有英文的棒球棒，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史料显示，当年的志愿援华航空队队员，大多是20多岁的年轻小伙，活泼、浪漫，有正义感，自我表现欲强。在战场上他们奋勇杀敌，闲暇时无拘无束，喝酒、打球，仿佛没有发生战争一样，其中打棒球就是大家最为喜欢的一项活动。

　　一些老飞虎队员回忆，陈纳德非常喜欢打棒球。队员违纪时，陈纳德通常会拿起一根棒球棒在地上随意划一个圈：“关禁闭两小时！”违纪队员只得乖乖地站到圈内，站两小时后才能走出来。

　　送别将军 轿车被当作轿子抬进会场

　　抗日战争结束前，由陈纳德将军指挥的中美空军人数一度达到4万人。1945年7月6日，陈纳德将军卸任时，中国政府授予他最高荣誉，云南宣布将昆明市区通往巫家坝机场的路更名为“陈纳德路”。

　　1945年月8月2日，中国政府决定当晚8点在新运广场(现在的解放碑)为陈纳德举行欢送仪式。晚上6点左右，上万人赶到现场，想一睹将军真容。当陈纳德乘坐的敞蓬吉普车出现在民族路时，整条街已是水泄不通。人们挥着手，含着泪，大声呼喊着陈纳德的名字。陈纳德深受感动，不会汉语的他流着泪，反复用“顶好”两个字回应大家。

　　转眼就要到8点了，可陈纳德的车却被人流堵在路上无法到会场。不知谁最先想到的主意，大家推着车慢慢往前走。到后来，车子几乎被当作轿子抬进了会场。纯朴的山城人民，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表达出对英雄的不舍和敬重。

　　为了表达敬意，当年陈纳德离开重庆时，老百姓自发地向他赠送了上万件小礼品。中国政府则送了他一把金钥匙，表示中国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欢迎他随时回来。在老百姓赠送的礼品中，陈纳德选择了一部分带回国，如今在美国飞虎队纪念馆还收藏着十几件，包括做工精美的漆器、蜀绣等。

　　目前，我市有关部门正在和美方协商，争取让这些文物有机会能在重庆展出。

　　讲述

　　龙启明(大陆唯一健在的飞虎队队员)：

　　机身被打14个窟窿仍然成功生还

　　当年的飞虎队中，绝大多数是美国人，中国飞行员先后共有六人，生活在重庆的龙启明则是大陆如今唯一健在的飞虎队队员。

　　“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应该战死沙场。”说起当年和日军空中搏击的日子，90岁的龙启明老人十分激动。虽到鲐背之年，老人身板依然硬朗，衬衣西服、金边眼镜，眉宇间还可看到老人家年轻时英俊模样。谈话中，老人流利的普通话里偶尔会冒出几句重庆话和几个英语单词。

　　1923年，祖籍广东顺德的龙启明出生于香港。1941年12月25日，香港沦陷。他辗转逃难到广西桂林，考上了广西大学却因没有钱交学费而苦恼。

　　“我们看到了中国航空委员会正在招收“留美空军学员”，龙启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还有些激动。“年轻时，开着战斗机打鬼子，就是我的梦想。”龙启明说，当时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英文也相当不错，他和两名香港学生同时入选。公告6天后，龙启明和其他留美航空学生一起飞抵重庆珊瑚坝机场，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而后，他们到美国接受培训。

　　结束培训后，龙启明回到昆明。1943年3月，参加了以美国援华空军为主编队的中国—印度空中运输任务，在“驼峰航线”上飞行了2100小时。1944年4月龙启明调进了美空军第十四航空队，成为光荣的飞虎队队员，驾驶B—25轰炸机飞行370小时。

　　龙启明几经生死，一次次从死神手中脱险。一次战斗中，他所驾飞机遭敌人重击，返回时，飞机弹孔窟窿达14个，幸好发动机、机翼和油箱没被击中！

　　1945年8月25日，龙启明随希尔少校驾驶着中国战区第一架飞机，从梁平机场起飞，降落在武汉，接受日军投降。

　　“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也是最辉煌的时刻。”龙启明扶了扶眼镜，无意间他的声调也高了些。

　　1952年，龙启明转业到重钢集团，1980年退休，如今他居住在大渡口区。

　　陈香梅(陈纳德遗孀)：

　　希望中国不断发展中美关系更密切

　　“全世界只有一个陈香梅。”1980年，陈香梅作为美国里根总统的亲善大使访问北京，邓小平如此评价她。从“战地记者”“飞虎夫人”，她与陈纳德将军的异国忘年恋羡煞旁人。而后“穿旗袍，讲中文”的陈香梅成为第一位进入美国白宫工作的华裔，在中美两国闻名遐迩。

　　昨日，本报记者通过重庆飞虎队展览馆驻美国联络处联系采访了陈香梅。陈香梅表示，我希望中国不断发展，中美关系很重要，我希望中美不断密切来往。

　　1925年6月，陈香梅出生于北京。1944年，她在昆明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对陈纳德将军的采访，成为她人生传奇故事的开篇。1947年，23岁的陈香梅与54岁的“飞虎将军”陈纳德结婚。1958年陈纳德将军辞世后，陈香梅来到华盛顿。而后，陈香梅在美国政坛做得有声有色，先后被8位美国总统委以重任。

　　“我希望中国不断进步，”陈香梅说，“这么多年来，我常去中国访问。我对中国几十年来所取得的进步感到很高兴，也一直非常关心中国的发展情况，特别关心中国的教育事业。”

　　在谈到中美关系时，陈香梅女士说，“中美关系很重要。希望中美关系更加进步，不断密切来往。

　　严悠悠(重庆飞虎队展览馆驻美联络处联络员)：

　　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我义不容辞

　　25岁的重庆女孩严悠悠在国内念完大学后，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完成硕士学位，现在位于纽约的摩根大通银行工作。两年前，经重庆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介绍，严悠悠担任重庆飞虎队展览馆驻美联络处联络员，以志愿者身份，义务为两地交流牵线搭桥。

　　正是因为严悠悠的促成，今年8月2日，陈香梅女士向重庆飞虎队展览馆捐赠了一批二战时期飞虎队相关文物，包括陈纳德将军使用过的两件珍贵物品——铜胎珐琅彩圆盘和一套军用餐具。

　　2003年建馆以来，重庆飞虎队展览馆展出文物达200余件，但陈纳德将军本人使用过的文物不过四五件。因此，这批文物的到来对重庆而言，无疑弥足珍贵。

　　“我的外公参加了抗日战争，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 也是为了纪念外公和他的战友们”，昨日，在大洋彼岸的严悠悠通过电子邮件向记者透露了她义务担任联络志愿者的初衷，“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我义不容辞。”

　　为了更全面地了解飞虎队的历史，严悠悠克服重重困难，辗转与美国陈纳德纪念馆馆长、陈纳德将军外孙女内尔建立起了联系，已经初步洽谈好了文物捐赠事宜。内尔女士已答应在2015年到重庆与重庆飞虎队展览馆联合办“欢迎陈纳德将军回家”展，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

　　此外，严悠悠还经常利用休息时间联络美国的抗战老兵后代，邀请他们到父辈曾浴血奋战过的重庆看看，让中美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一代一代延续下去。

　　访谈

　　敖依昌：飞虎队鼓舞了中国抗战信心

　　长期研究抗战期间美国援华历史的重庆大学教授敖依昌认为，“飞虎队”这段中美两国军民联合抗日的历史对当时的抗日形势产生了重要影响。

　　“‘飞虎队’的成立说明在世界反法西斯联盟正式成立之前中美两国就开始了联合抗日，体现了中美两国人民深厚情谊。”敖依昌说，“飞虎队”成立后，改变了日本控制以重庆为中心的大后方制空权局面，是空中争夺由守转攻的转折点，打破了日本空军横行中国领空的局面。

　　“飞虎队”在陈纳德的指挥下，不仅捍卫了中国领空，同时还主动轰炸了日本与南洋联系的交通要道、日本的军事机械基地，极大地削弱了日本后方补给能力和战斗能力。敖依昌指出，“飞虎队”的出现，迫使日本改变了对当时的抗战中心——重庆实施不间断疲劳轰炸的战术，日本轰炸机一见到“飞虎队”的鲨鱼战斗机就闻风丧胆，这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对抗战胜利的信心，鼓舞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