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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素兵败万岁楼

——读史谈片话镇江之八十四

2017-01-19 17:22 小君
□ 习 斌
  江 淹 像

  据《资治通鉴》记载,南徐州刺史刘景素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生活俭朴,又喜爱文学,待人接物,谦卑有礼,因此大家对他评价很高。此时登基没几年的刘昱已显露出顽劣残暴的本性,有点像当年的刘子业附体。于是朝野上下很多人都希望能扶立刘景素登基。

  刘昱虽然顽劣残暴,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政治权术。他身边的权臣,像杨运长、阮佃夫等人,却不希望将刘景素扶立为新帝,因为刘景素年龄大,又是个老江湖。杨运长、阮佃夫开始密谋铲除刘景素。

  刘景素身边的很多将领,都劝他发动兵变,从京口打到建康去。可是,却有一个人坚决反对这样做。谁呢?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才子江淹。江淹所写的《恨赋》《别赋》,那可都是流传千古的传世名篇。大家熟悉的“江郎才尽”这个成语,说的就是江淹。江淹当时在刘景素身边担任军事参谋,同时领南东海郡郡丞。见江淹反对起兵,刘景素很不开心。后来,江淹又赋诗劝谏讽喻。如此一来,刘景素就更不开心了。

  这时,恰逢南东海郡太守陆澄丁艰,也就是父母去世,要为父母守丧。作为南东海郡郡丞,也就是“二把手”,江淹向刘景素提出来,认为郡丞应该接替太守之位。没想到刘景素不仅任命柳世隆为南东海郡太守,而且以这件事为理由,将江淹贬为吴兴县令。显然,江淹屡次进谏,已经触怒了刘景素。

  这次贬官,对汲汲于仕途的江淹是不小的打击。江淹赴吴兴上任仅一年,京口又传来噩耗,年仅两岁的次子江艽夭折了!江淹的那篇传世之作《伤爱子赋》,就写在江艽夭折之后。而就在江艽夭折的第二年,妻子刘氏又因念子情切,染病身亡!对于江淹来说,这一连串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又连写十首《悼室人》,以寄托对妻子的怀念。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后来,江淹能够写出《恨赋》《别赋》这样的感人肺腑的好文章,和他的这段人生经历有很大关系。

  将江淹贬为吴兴县令之后,刘景素开始密谋起兵。没想到却发生了一点意外。刘景素手下大将王季符,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刘景素。王季符一气之下,单人匹马,逃出京口城,赶到建康,告发刘景素准备谋反。杨运长等人原本就想及早铲除刘景素,现在一看终于找到借口了,急急忙忙准备起兵。

  对于起兵伐讨刘景素,袁粲和萧道成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为什么反对这件事呢?史料里面没有记载。很可能他们对当权的杨运长、阮佃夫等人不满,不想这么早除掉刘景素。只要刘景素活着,对杨运长、阮佃夫就是潜在的威胁。这不失为权力制衡的好办法。

  听说王季符跑到京城告发自己去了,刘景素也是吓得不轻。他急忙把世子刘延龄派到京城去,向朝廷表忠心。刘景素这么做,意思很明显,你看,我把将来的王位继承人都派到京城来了,怎么可能会谋反呢?如此一来,这件事草草收场。王季符被贬官,刘景素只是象征性地被免去了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

  经过这件事,杨运长、阮佃夫更加忌恨刘景素。刘景素则派人到建康,交结了冠军将军黄回、辅国将军曹欣之、羽林监垣祇祖等一大批将领。这些人都愿意归附刘景素,帮助他夺取皇位。大家纷纷献策,让刘景素早点动手。可刘景素对大家说,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显然,他在寻找起兵的最佳时机。

  刘景素在建康安插了不少耳目,杨运长、阮佃夫怎么会没有察觉呢?得到风声之后,他俩想了个办法——你刘景素不是有卧底吗,我们也如法炮制,给你送个卧底去。他们于是找到一个名叫周天赐的北方人,让他假意去京口,投靠刘景素,劝他早点起兵。只要刘景素一起兵,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给镇压掉。

  周天赐来到京口,劝刘景素起兵。没想到刘景素很快就查清了周天赐的底细,干脆把他给杀了,然后将人头送到建康,以此表明自己的忠心。

  时隔没几天,刘景素在建康安插的卧底羽林监垣祇祖,突然带着数百人跑到京口。垣祇祖对刘景素说,京城已经大乱,这正是起兵的好时机,王爷你赶紧准备到京城去登基做皇帝吧!刘景素一听,信以为真,他也不派人到建康去探查一下究竟,就立即在京口起兵,一时间士人和平民响应的有数千人。

  刘景素哪里知道,垣祇祖给自己传递的是假情报!而且垣祇祖离开建康之后,建康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据《资治通鉴》记载,建康城全城戒严。朝廷随即派出大军,去京口平乱。

  在率军平乱的将领里,有个人名叫黄回。我们前面说过,黄回也是刘景素在建康安插的卧底。黄回领兵出发之前,暗中对兵士说,遇到京口的士兵,不许交战。黄回哪里知道,萧道成已看出他有异心,派了李安民、段佛荣跟着他一起出发,暗中监视他。

  面对朝廷大军,刘景素想派兵驻守竹里,切断官兵从建康到京口的大路。对于这个想法,他身边的几个谋士都不赞同。大家认为,时值盛夏,天气干旱炎热,官兵远道而来,冒着酷暑,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疲惫不堪,不如让他们顺利抵达京口城下,这样以逸待劳,一定可以战而胜之。对于这个建议,也有人提出反对,认为太过冒险,可刘景素最终却采纳了这一建议。

  就这样,朝廷大军顺利抵达京口城下。这时刘景素开始害怕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黄回有心想帮刘景素,可身边被萧道成安插了眼线,不敢轻举妄动。加之他发现京口城兵力薄弱,觉得刘景素成不了事,也就存了反戈的念头。

  官兵里有员大将,名叫张保,他领着水军,驻扎在城西长江边。刘景素身边几十名勇士以死相拼,大败张保水军,将张保给斩杀了。这边虽然打了胜仗,可刘景素手下的其他将领为了各自保存实力,不肯出兵增援。这么一来,稍纵即逝的战机就失去了。官兵大举反扑,京口大军兵败如山倒。

  眼见官兵开始攻城,刘景素手下的几员大将,纷纷率领部众逃走,其中包括给他传递假情报的垣祇祖。他们这么一逃,其他各路人马也就一哄而散。万岁楼下,只有参军左暄坚持与官兵奋战,最终因兵力不足,也是溃不成军。就这样,官兵一举攻占京口城。

  颇有讽刺意味的是,京口城被攻占后,率先入城的竟然就是黄回。黄回曾发过誓,说自己“不杀诸王”,也就是决不会杀害皇室成员。于是他把刘景素抓起来,交给殿中将军张倪奴。张倪奴将刘景素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处死。传递假情报的垣祇祖也被斩首示众。攻占京口城,黄回功不可没。尽管他曾投靠刘景素,可萧道成没有追究,相反好好抚慰了黄回一番。

  从朝廷处理垣祇祖和黄回的不同态度来分析,当初垣祇祖赶到京口,向刘景素传递假情报,不会是朝廷使出的奸计。如果他是朝廷派到京口去的,那么事成之后,应该论功行赏,而不是将他处死。垣祇祖之所以假传情报,是希望刘景素早点起兵,攻占建康,以便弟兄们能早点分得一杯羹。没想到,他却搬起石头砸了脚,送了刘景素和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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