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贤桥和灯笼巷忆旧

□ 王成川

城市入夜，自然是灯火辉煌，五光十色。但上世纪60年代的丹阳城可就不同了，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深有感触，不过那时贤桥脚下的夜市和灯笼巷倒算得漫天乌黑一点亮光，成为老一辈人记忆中的独特夜市。

那时丹阳成立，非要等到看不见近影，居民才舍得点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照明，长长狭窄的麻条石街头巷尾乌黑一片，如无月光，晚上外出只能靠两旁住户窗口透射出来的一点点微弱灯光辨别行走。从贤桥往西至灯笼巷的百余米麻石街是县城最热闹的商贸中心，百货、副食品、五交化、饭店等国营大商店和各色店铺排列在街道两旁，白天街面上车水马龙，商店里顾客熙熙攘攘，但一到夜晚整条街上便黑咕隆咚。唯有东头贤桥脚下的世界牛肉馆和西头灯笼巷里的人民电影院、工人俱乐部等门前热热闹闹，大小灯泡倒照得亮亮堂堂。

贤桥脚下的世界牛肉馆在老丹阳城里的名气那是响当当的。牛肉馆，顾名思义就是以牛肉为当家菜的酒馆，那时丹阳县是全国六大牛市交易市场之一。世界牛肉馆擅长把牛肉、牛筋、牛脚壳、牛肚、牛舌、牛耳、牛鞭，分别加工成花色品种不同、风味口感各异的近百种菜肴，以适应各类就餐食客的喜好，而最受欢迎的当数五香干切牛肉、牛肉锅贴、烩烧牛筋。

每天傍晚，营业员早早把门前空地打扫干净，点燃用大铁皮油桶做成的特制锅贴大煤炉，拉起了室外照明的大灯泡。师傅们架好了专做牛肉锅贴的大木面板，拌调好牛肉馅后各就各位，有的擀锅贴皮子，有的不停包着牛肉锅贴，烘烧锅贴的师傅时而往平底铁锅内浇油、洒水、将锅转动下位置，时而把炉口的鼓风机加大一点风力把炉火烧旺。准备起锅前，有意把平底铁皮锅用铁铲子敲得当当直响，引得在门外排队等候的顾客纷纷转头观望。锅盖一掀，一阵诱人的香味便弥漫开来。这里的牛肉锅贴广受欢迎，刚出的一锅牛肉锅贴不一会儿就被排队的买去，下一锅又要如此等候。我有时难得凑到粮票和钱想买几只牛肉锅贴尝尝，照样也要排队等上小半天。

店外来买牛肉锅贴的排队等候，店内慕名来尝牛肉菜肴的更是座无虚席。这张八仙桌上三五酒朋聚在一起要上一大盆五香现切牛肉，上一盘油汆花生米，端着酒杯，边吃边聊；那张八仙桌上六七位相约来的好友点上一碗带牛筋的红烧牛肉，一砂锅牛肉汤，一大盆牛肉锅贴，美美地尝上一次牛肉宴……等到西头的人民电影院散场，有的中班工人下班来买牛肉锅贴去当半夜点心，店内食客稀少时，牛肉馆才准备打烊。

如果说东头贤桥下的世界牛肉馆的夜市是吃的世界，那么百余米以外的西头灯笼巷里的人民电影院、工人俱乐部的夜市就是娱乐的天下……

每当夜幕降临，南北五十米的灯笼巷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良友照相馆玻璃窗内的上色大头彩照旁总围着一些人在窃窃私语、评头论足；人民电影院门前挤满了来看电影的人，那年月想买一张晚上的电影票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要提前几天把票买好，当天想看的只有到电影院门前等人临时退票，运气好时才能碰到。第二场八点钟左右的电影大多是青年男女相约来看，他们一般都早早买好了票，在影院对面的高高炒货店买上瓜子花生，在影院里边看边吃边聊，今天看了这场电影，明天可能还会再来看上一次，因为电影院里正是青年人谈情说爱的好场所，尤其是冬天既避风又暖和。那时文化生活比较单调，不管新片老片，晚上的票都很受欢迎。

斜对面的工人俱乐部成了人们夜晚文化娱乐休闲的好去处。大门靠北的一长排玻璃宣传栏内，一行行佩戴着大红花的劳动模范、先进标兵的事迹吸引着众人驻足细看，有的看到熟人的照片禁不住高兴地嚷着，我们厂里的人也上了光荣榜了。南边的一长排浏览室里，很多中年人在静静地看书读报。里面一排活动室则是象棋、军棋和乒乓球爱好者的天地，棋类室内无声的博弈和乒乓室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