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镇江的油麻店

文/潘春华 马悦

镇江扼江河之交，是重要的漕运咽喉，素称“不可一日废舟楫”的地区，发达的长江、运河水上运输，促进了历代内河船舶制作、修船业的发展。

过去在内河中承担货物运输的船只，大多为杉木制就的中小型木船，旧木船上岸有许多烂洞破缝需要维修。如何将这些缝口填补好，使之不漏水，传统的做法是捻麻丝、打麻板、刮油灰。据老木匠介绍，一条普通的木船要用三四百斤麻丝，若是大吨位的船则要用上千斤麻丝，使用桐油数量也十分可观。由此便衍生出专为木船制作及维修提供麻丝、麻绳、桐油、生漆、灰料、铁器等生产用品及原辅材料的油麻业。据《乾隆镇江府志》卷四记载：“清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御史冯班上疏，京口（镇江）如造船、铁钉、油麻之属，一切不得擅取。”可见当时油麻业在市场上的重要性及其地位。

老镇江的油麻店大多集中在临近长江及大运河入江口附近的中华路、小闸口、打索街、日新街、新河街一带，足有二三十家，毗邻船码头、船行、船作坊、船坞、营造厂等场所，便于船主和造船商们购物。还有零星几家油麻店散落在城里五条街、南门大街、四牌楼附近。镇江油麻业有自己的行会组织“麻神会”，并设会馆（俗称会堂），供奉菩萨或祖师。每年四月中旬均同其他会馆一道，举办盛大的都天庙会。

据居住在中华路上的老人们回忆，建国初期镇江油麻业十分兴旺，城里城外遍布经营油麻生意的店铺，规模较大的店集聚在中华路及周边街巷，有万和兴油麻店、朱记油麻店、同泰油麻店、张福兴油麻店、德和祥桐油店、义兴利桐油店等几家，颇有名气的当数坐落在日新街口的张福兴油麻店。

张福兴油麻店的老板名叫张福兴，是用自己的姓名做的店号，办事诚信，待人和善。店面正对繁华的中华路，黑字招牌十分醒目，前店后作一字排开，店门口悬挂着一只用麻绳编制的油麻店特有标志——大麻绳球，店堂内摆满了装桐油的木桶和各色船用器材、杂货。出店门往北步行不远就到长江边，往东半里便到石浮桥。店号生意做得很活，当地前来购买麻丝、桐油的船主络绎不绝，甚至扬中、大港、江心洲、丹阳、高资、邗江等地的船主、木船加工作坊业主也前来采购修船物资，他们将船停靠在江边或石浮桥旁，店号伙计便用板车帮助客户将买好的货运送至船上。中华路上从事运输业的搬运夫也很多，随喊随到，客户们载货即走，非常便利，因此生意十分红火。

过去，镇江的油麻店还兼营麻绳加工及销售，即自行摇制各种规格的船用缆绳、商用麻绳、日用麻绳。一般情况下，摇制船用缆绳是根据用户订购需要而加工。一根麻绳长度通常四五十米，室内很难有这么大的作场，因此生产加工麻绳大都在室外进行。旧时，中华路、打索街、小闸口、新河街一带的油麻店铺门口或马路边上，常可见到工匠们摇麻绳的身影。

摇麻绳的机子是木制摇机，大半人高，前边有个面板，面板上有9—12个挂钩用以挂麻坯。面板后面有摇把，当转动摇把时，前面板上的钩子也相应转动，将麻绳绞紧。摇麻绳时，首先摇制单股绳坯，在摇机的钩子上扣住第一根麻条，由一人摇机，另一人拽住转动的麻条并且不停添上麻条，绞紧好的麻绳坯绕成一个个绳团备用。接着正式摇绳，两个摇机相对而放，摇机之间的距离就是成品绳的长度。将麻坯来回拉，扣在两边相对的摇机挂钩上。合股时需3人同时作业，两边的摇机各自摇动，绳坯在一步步绞紧，俗称“上阵”，第三人平端着挂有4—6个纺锤体的操作杆缓步从一个摇机走向另一个摇机，每个纺锤体刻着两道凹槽，用于两股合并的收束，当收束到一定程度即可。麻绳摇成后，还需经过查检、烘干、去毛须、盘整等工序，方能拿到号上出售。

如今，排水量达数十万吨的各种用途货轮替代了一艘艘小木船，麻绳手工制作也实现了自动化，旧时的油麻店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历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