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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大兴池

2020-03-31 10:08

□ 阎锦文

大兴池是老镇江们熟知的“澡堂子”,位于云台山的东南麓,建于民国初年。2014年9月被确定为镇江市第八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我出生在京畿路上的正三巷,4岁那年随父母迁居到宝盖路,对大兴池的印象颇为深刻。

穿过朝阳楼的门洞,往左拾级而上,便是大兴池浴室。青砖红瓦,砖木结构,四檐流水,窗户玻璃全是压花的。牌坊式的门脸上横嵌着镌刻着“大兴池”三个字的汉白玉匾额,大门两侧的砖柱上,各置一朵洁白的石雕莲花,颇有中西建筑风格交融的韵味。

小时候,常听爷爷那辈人说:从前周边几条街的大小老板,先上朝阳楼喝茶饮酒,后去大兴池泡澡休闲。既洽谈生意,又互诉苦经,也能排解一些纷争。

新中国成立后,大兴池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大众消费场所。20世纪七十年代前,大兴池有大众、普一、普二和雅座四个塘口。每个塘口大约有三四十张椅子。椅子分单坐、半躺和全躺三种,在半躺和全躺的塘口,两张椅子合用一张茶几。毛巾、大围和茶具亦是因室而异,浴资则从每位5分钱到2角钱各室不等。

住在老城西片的男人,大都喜欢到大兴池洗澡,说是“聚气”。在柜台前排队买筹的当儿,就得把外衣纽扣一解到底。买好筹,撩起走道的门帘,腾腾的热气便扑面而来。据说,大兴池“地龙”烧水时的余热,可以顺着几条“火道”一直散发到每个塘口的地下。三九寒天,偶尔光脚踩着水磨石的地面,感觉也蛮暖和。

浴池,自南往北劵起拱顶,头池连着二池,呈“日”字形,两侧走道宽敞。头池稍窄,下面便是“地龙”,烧水的大锅略低于地坪。头池里的水最烫,池上用杉木栅栏做盖。患有风湿骨痛、老寒腿或是偶感风寒的浴客,便会静静地躺在栅栏上蒸到浑身发汗。二池虽跟头池为邻,面积却要大出几倍,水温适度,也是正儿八经洗澡的地方。

为了防止浴池里的热气跑到凉池,拱门的那块杉木板门,厚实不说,还悬挂着一只黄檀木的牵引滑轮。一根手指粗浸过青桐油的白棕绳穿过滑轮槽,一头栓死在墙柱的耙钉上,靠近地坪那头牢固地吊着只大秤砣。被推开的门,随时自动闭合。

小男孩洗澡,先往二池里一拱,还没等到汗毛孔放松,便慌慌张张地开始擦肥皂,而后在水里划拉两下就想跑。老爸偶尔会拽住我,三下一搓,灰卷儿便成条成条地往下掉。

那时,浴室的凉池里都没有花洒。凉池里放一只温水长流的大木桶和一些带直柄的小木桶,是给浴客洗头和最后冲淋的工具。

在塘口,拎着竹篮儿,挎着小木桶的小商贩川流不息。“瓜子花生”“茶叶蛋五香烂蚕豆”“炒米糖芝麻糖”“香干臭干”“玉米山芋荸荠”,叫卖声彼此起落。花角把钱,大人点个饥,小孩也解解馋。

俗话说:生剃头,熟洗澡。三朋四友凑到一起,沏壶茶,从阳春面插酥烧饼聊到火车站、小码头、面粉厂、火柴厂、邮政局……赶巧,碰上几个七老八十的老街坊,一边捶背捏脚,一边镇江英租界始末、镇江新军起义、日本飞机轰炸镇江、夏阿毛开船迎接解放军的典故,亦是滔滔不绝。在我懵懂的记忆里,大兴池,就是个能听到故事的地方。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普二”塘口那个姓任的跑堂师傅,是个高挑清瘦,一脸笑容的仪征人。他手里那根叉棍,上叉衣帽,下挑木屐,挥洒自如。大铜壶的嘴对着小茶壶的口,右胳膊稍稍往上一抬,小壶满,大壶收,滴水不漏。一旦塘口里等位子洗澡的顾客多了,老任师傅便会拉大嗓门吆喝起来:“好穿啦!前客让后客呀!”

走出大兴池,黄澄澄的街灯下,朝阳楼市口那些一担挑的鸭血粉丝、回炉干、鲜肉馄饨、四喜汤圆……袅袅地飘散出各自独特的味道。

大兴池,镇江人挥之不去的记忆。

责任编辑: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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