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谈北固山诗词文化

北固山老照片（吴家祥提供）

□ 张大华

北固山襟山带江，因山为垒，缘江为境，依山为固，山在城北，有前峰、中峰、后峰（亦称北峰）组成，后峰峭壁入江，北石南土，山环水抱，峰奔壑走，你从城西往东看去，它壁立悬堑，卒然临江怒起，犹如苍龙吸水，灵动飞腾。

汉建安年间，孙权看中这块坚固如铁的宝地，在北固山前峰依山建筑“铁瓮城”，以此作为控制江东、逐鹿中原的指挥中心。作为东吴最早的都城，“铁瓮城”对镇江城市发展有划时代意义，镇江因此有了“京”“京城”，有了古地名“京口”，也有了美丽的“京江”。在《辞海》《辞源》都有“京江”词条，其中《辞海》的释义是：“京江，即今长江流经江苏省镇江市北的一段，因镇江古名京、京城、京口而得名”。这里是“刘备招亲”故事的发生地，刘备来京城娶了孙权的妹妹孙尚香，孙刘联姻结成战略联盟，共同抵抗曹操大军，在镇江筹划了后来奠定三国鼎立局面的“赤壁大战”。

那么甘露寺创建于什么时间呢？历史上有创建于吴甘露元年、梁天监年间和唐宝历年间三种记载。联系实物研究，甘露寺创建不应晚于南朝梁代。在明代以前，甘露寺保存有两个铁镬，上面铭文说这是梁武帝赐来栽种莲花供佛的。《梁书·武帝本纪》还记载，梁大同十年（公元544年）三月，梁武帝“幸京口城北固楼，改名北顾”。他觉得北固山是天下壮观，不须固守，适合旅游，因此改山名北固山为北顾山，并题写了“天下第一江山”条幅留给甘露寺，后遗失不见。辛弃疾知镇江府时，请当时著名书法家吴踞补写刻石，流传至今。

北固楼始建于东晋咸康年间（公元335—342年），是南徐州刺史蔡谟建来储存军事物资的。到一百年后梁武帝率群臣登临时，它已与月华山上的芙蓉楼、万岁楼一起，成为江南著名的旅游胜地。多景楼虽建于北宋，却跻身长江三大名楼之列，时人说“长江一泻三千里，岳阳黄鹤多景楼”，宋代书画大家米芾更说它是“天下江山第一楼”。从梁武帝与著名诗人谢灵运在北固楼赋诗开始，北固山名楼成为历代文人雅集高歌的场所。

李白说这里风景如画：“丹阳北固是吴关，画出楼台云水间”；王昌龄登上芙蓉楼想到的是朋友间冰清玉洁的友谊：“洛阳亲朋若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孟浩然在万岁楼上感叹：“万岁楼头望故乡，独含乡思更茫茫”；而王湾看到的则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到了宋代，北固山更是风云际会，苏东坡、范仲淹、辛弃疾、陈亮、陆游等一批旗帜性的大师云集，在这里创作了一批代表自己、也代表宋词最高成就的作品。陈亮以他天才的智慧给镇江定制了一条磅礴的地理标签：“一水横陈，连冈三面，做出争雄势。”辛弃疾发出豪迈的感慨：“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陆游感叹“ 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苏东坡乐呵呵地说“多景楼中，尊酒相逢，乐事回头一笑空”。而一路风流的柳永，来到这里就不走了，最终长眠于此，以致其家乡建立纪念馆时还派专人来北固山取一抔土以作永久纪念。

放眼全国，像北固山这样汇聚这么多顶级大家，诞生这么多名篇杰作的地方，在全国可谓独一无二。北固山是宋词辉煌成就的一个杰出代表，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宋词第一山。

北固山是展示壮丽镇江的一个窗口，江、山、城三位一体，山城相依，山水相辉，楼台相映，山顶登楼观景，半山寺院礼佛，山下书院育才，咫尺之间的千秋桥畔则酒楼林立，城市的文化味与市井的烟火气相得益彰。明成化三年（公元1468年）8月，日本画家雪舟来到镇江，用他的笔把壮丽雄富的镇江古城记录下来、介绍给了世界：巍峨的古城墙上旌旗历历，城墙边的北固山亭台楼阁，漫山遍野，层层叠叠，与北固山上的多景楼、甘露寺连为一体。他说：“中国的山水是我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