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戴钟尧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参加了《镇江日报》复刊招聘，居然一路过关斩将。记得有道试题是现场采访京口闸农贸市场，可以写成消息、通讯或言论。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可笑，我的答卷以“相比于上年偶在街上捡到一张青菜叶子，便回住处下了一碗鲜美的挂面，这样的变化真是太大了”作结，也不知可算成是什么文体。

　　但我还是高中了！在神圣的党报里分得了半张办公桌（与张文今同志共用一张），还配备了全社第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同时得传，姚部长，即将就任报社总编的姚杰同志，他的儿子，却以3分之差而名落孙山。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党的唯才是举的好政策回来了；这样的事实激励着我：得加倍努力才行。

　　纯真是一种原动力。我跑农村，得拜农村改革风气之先，郊区农村第一个蔬菜承包户陈志华、第一个养鸡专业户孙美凤、第一个工副业租赁户张宏军、第一个多种经营大户杨凤英、第一个万元户蒋中义，一个个典型被我骑着有时是扛着那辆永久车发掘出来，成为大家争相学习的榜样。而自以为有一定见地的《救救土地》《扭转放松粮食生产的状况》的见报，则得益于宋仰山、余中奇等老报人的搀扶。

　　纯真当然也是一种幼稚。我曾奉命采写了一份郊区青菜生产供大于求烂倒鱼塘的内参，本应在供销环节双方都找找原因，却主观地归咎于生产一方。这下捅了马蜂窝，郊区区委书记程静波告了报社的状，陈建副总编在大会上狠狠剋了我一顿，而我在乡下恰恰又漏了这次大会。第二天一上班见到陈总，我这个愣头青居然想上前解释一番：“陈总，听说你在会上刮我胡子的啊？”陈总劈头一句：“我还没有剃你的头呢！”当时我尚在试用期内，这颗“精神原子弹”的杀伤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所幸原动力占了上风。我以笨鸟先飞的加倍努力，度过了转正危机，度过了我的新闻懵懂期。1984年报社大搞创收，抽欧阳筠、花有文和我，与广告部马泽民经理一起搞画册，我匹马单枪分在丹阳搞分册。我愣是过网似地全县乡镇一家家企业软磨硬泡，4个月没有回过一次家门，以至于老母亲差点病死在床而无人知晓，幸亏二哥从外地路过镇江。一年下来，丹阳分册创收50万，占到整本画册的半壁江山，且无一笔烂账，无一个差错。1985年报纸改出日报，用项大增，这笔创收可谓及时雨。

　　此情可待成追忆，秃笔难负好年华。儿时有次胸前挂了只玩具望远镜打仗，大人以为是照相机夸我像名记者，从此便有了当名记者的心结。没想到老大不小了，还真当上了。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