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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敦煌

2016-12-23 17:49 小君
■文/梅花雪

  初知敦煌,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一部大型舞剧《丝路花雨》中,那个反弹琵琶的飞天女美轮美奂,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后来,提到莫高窟,心中便会浮现那个飘飘欲飞的美女形象。

  去敦煌前,一位好友向我分享了她儿子暑期前去观赏莫高窟壁画的感受。这位学美术的大学生在洞窟内,流着眼泪,几乎哽咽着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只为他深深被这艺术之大美所震撼。

  那是怎样的美?又是怎样的令人震撼?恰是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来到敦煌。

  敦煌是镶嵌在浩瀚无垠的沙漠中的一片宝石般的绿洲。一个叫乐樽的西域僧人在1700年前徒步穿越沙漠至此,这片沙漠中的绿洲让他如入神境,当落日金子般的光芒映照在沙漠边的峭壁上,他认定这是佛光普照,是佛的慈悲。于是,他开挖了莫高窟的第一个洞窟,入洞修禅,一心向佛。随后,挖洞塑像,拜佛修行,在此蔚然成风。

  彼时,沙漠两端连接东西方文化,而沙漠之中寸草不生,气候恶劣,成为东西方交流的拦路虎。千年之前,物质文明尚不成熟,而有了宗教信仰,能让普罗大众在灾难面前保持精神上的平静。单纯的信仰本身便是一种力量,佛门弟子、达官贵人、商贾百姓、善男信女都来这里捐资开窟,经过十几个世纪的努力,先后开凿了一千多个洞窟。有钱人立大佛,穷苦人立小佛。一尊尊佛像在莫高窟立起,一幅幅壁画在洞窟里完成。求平安,或是求财富,其实莫不是求心安。而无所求的是画匠们,美,是他们唯一所求,流淌于画笔下,石钎下。因此,特殊的敦煌艺术才能在时间跨度1600年中越来越圆熟,才有了臻善臻美的窟内风景。人过无痕,有痕的是壁画和彩塑,以这样一种艺术的形式保存千年。

  我曾无数次在梦中向她走去,可是,当自童年心中滋生而出的一种的梦想,如此这般真切的抵达在眼前,并没有期待已久的震撼,直到我走进洞内。第一眼看到莫高窟,黄赭色的三危山东麓的崖壁上,像蜂房蚁穴一样密密麻麻排列着上千个洞窟,错落有致,绵延1600多米,绵延1600多年的历史。

  走进莫高窟,游客的命运是由讲解员主宰的,因恐洞窟内遭受空气侵蚀,每名游客只能观看8个洞窟。合理安排不同时代、不同艺术风格,具有代表性的8个洞窟供游客参观。而这8个一组的洞窟由讲解员随机决定,游客只能分组后跟着自己的讲解员前往洞窟。一大群形形色色的老少游客,跟在婀娜身姿的讲解员后面,一大串洞窟的钥匙就悬挂在她的腰间。带领大家来到一个个指定的洞窟前,她取下钥匙,哗的一声打开门锁,推开漆黑的洞门,让光线从外面照进洞内。洞里没有光源,她手执一支高光手电射向壁画,边指点边讲解。一个个故事和传说在她好听的声音里活灵活现——那一刻,我真愿意自己是她。一生一世能与莫高窟相伴,夫复何求?

  那些壁画上的人,一个个或站或坐,好像是才从午睡中惊醒,看到游客,屏住了呼吸。一个洞窟讲解完毕,游客走尽,讲解员将洞门关上,落后一步的我,站在门外仿佛听得见里面传来隐约的嬉笑声,他们才是这些洞窟真正的主人。

  每一个洞窟都让我接受了一次美的洗礼。穹隆形的洞窟里,每一次抬头我都有想流泪的冲动。壁画和彩塑题材以佛教题材为主,那些或低眉或抬首的供养女,那些宝像庄严却又慈眉善目的菩萨,那些反弹琵琶衣袂飘飘的飞天。我怎么形容他们?我张口,口不能言;我想写,笔不从心。美,到极致,无以言说。每一个洞窟内斑驳的砾岩块上散发出微润的历史气味,深邃而遥远。抚摸着粗粝的岩壁,我由衷地高兴,我仍然能在美的风景前流下热泪。

  从莫高窟回到敦煌,在敦煌宾馆,巧遇一对出生在此地的姐妺花,她们的母亲就是甘肃省著名的雕塑家何鄂,《黄河母亲》的雕像正是出自她手。闲聊中得知,何鄂与她们的父亲是西安美院的同学,毕业后何鄂分配到莫高窟工作,临摹雕塑。那是上世纪60年代初,年仅25岁的何鄂在莫高窟一待就是12年。如今已经40多岁的姐妺俩都出生在莫高窟,直到妺妺6岁时才随着母亲一起离开。在她们童年的记忆里,莫高窟那时极少有游客,物质极为匮乏,交通也极为不便——得从兰州坐火车到柳园,柳园坐长途汽车到敦煌,再从敦煌坐马车到莫高窟。为了能多与妻女团聚,她们的父亲放弃了自己专业追求,到兰州一所普通中学当美术老师,这样他每年能多出一个暑假到莫高窟和妻子女儿们团聚。

  当年的莫高窟有许多像何鄂这样的美术工作者,默默无闻地为抢救文化遗产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何鄂后来在雕塑艺术上的成就离不开敦煌艺术的给养。

  对许多走向丝绸之路的人们来说,莫高窟是他们的圣地。如果你没去过敦煌,我不建议你去。因为,你若去了,必定和我一样,魂牵梦萦,朝思暮想。敦煌,会成为你一生的梦想。比如此刻,敦煌忽然在今夜踏入我的梦乡,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我的世界里全是她。

责任编辑: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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