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郭家花园的回忆

□ 郭燕文

长江之滨，东荷花塘102号,是我们家祖先、致力于创办中国人自己的电力企业的商人郭礼征的私家花园。光绪二十九年（1905），郭礼征在他的恩师张謇支持下，创办了江南第一家民营发电厂。1930年郭家建成了以砖木结构、回廊式二层楼的生活用房，建筑具有典型的徽派特色，主体建筑坐北朝南，马头墙、青砖碧瓦，雕梁画栋、丹楹刻桷，很是气派，当时镇江人称之为郭公馆。

以前听父辈们说起过家里有个花园。尤其是我父亲的一个堂姐，今年100岁了。我称她一娟姑姑，说起往事，她思维敏捷，如数家珍。据她回忆说，公馆有好几进房子，进入花园首先要穿过前厅，从前厅出来有个院落，还要经过一个通道，就是花园了。这个花园在当时应该具有一定的规模，它的建造可能早于生活用房。

花园的构造融入了南北元素。不仅有假山水榭、小桥流水，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亭子是个漂亮别致的六角亭，很大，有好多级台阶。在亭子的不远处有一个天然晒场，左角落还有一个露天水池，池子里面的水是温热的，可以洗衣服及其他东西，水的来源是发电厂的冷却水。

园子里树木成荫，鸟语花香。树有柿子树、桃树、枇杷树、石榴树，还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有一个表姐，称她兰姐，她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公馆里。她说梧桐树每年都会从树上落下梧桐籽，可以捡来炒熟吃，很香。东隅还有一个葡萄架，每到夏秋，晶莹剔透的葡萄一串串悬挂在藤架上。

春天来临，花园里满园春色，繁花似锦、百鸟争鸣。花的品种不少，有四季常开的月季、清香扑鼻的栀子花、木香花；有爬满藤的蔷薇、牵牛花。还有海棠花、美人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花坛，里面种满了牡丹和芍药，花开时争相吐艳，绚丽多姿，让人想起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牡丹是花中之王，高雅富贵，它和芍药栽种一起，据说可延长花期。

在园子的后面还有个很大的荷花塘，塘边上有不少菖蒲等水生植物。塘中种了不少荷花，夏天荷花盛开，清新淡雅，花香飘溢。还有金鱼在水里来回穿梭嬉戏。花园里雇了一位园丁师傅，除了日常的花木养护外，他还会各种草编，能就地取材，用菖蒲等草能编出花样来，飞禽走兽、虫鸟花卉，造型各异，无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从小生活在公馆里的孩子们，其乐融融。花园就是孩子们的乐园，常在园子里玩耍。捉迷藏、做游戏。记得很早以前父亲给我看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有很多孩子，在园子的假山水溪旁，不知道在排练话剧还是戏剧。只见我父亲手握一把刀，举过头顶，蹬着马步。我叔叔拿的是长矛，其他兄弟们有拿木棍，有拿枪剑的，还有别的道具。女孩子们头上扎着红绸带、手摇扇子。个个生龙活虎，活泼可爱，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童年的欢乐。遗憾的是这张照片没有保存下来。后来其中一个孩子，我的一个堂叔，长大后成了人艺的表演艺术家，参与过话剧茶馆的演出，可以算圆了儿时的梦想。

岁月如梭，往事如烟。郭家花园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以前听我叔叔说过，郭家花园不比扬州的何园差。同样的私家花园，扬州至今保存完好，并对游人开放。让我们后人欣慰的是，郭礼征故居被保存了下来，以后将成为电力博物馆。

上面这张照片为郭家小姐们在花园中的合影，可以看到花园的一角，左一为郭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