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巴士的人们

诗/王小妮

早晨的太阳

照到了巴士站。

有的人被涂上光彩。

他们突然和颜悦色。

那是多么好的一群人呵。

光，降临在等巴士的人群中。

毫不留情地

把他们一分为二。

我猜想在好人背后

黯然失色的就是坏人。

巴士很久很久不来。

灿烂的太阳不能久等。

好人和坏人

正一寸一寸地转换。

光芒临身的人正在糜烂变质。

刚刚委琐发暗的地方

明媚起来了。

神，你的光这样游移不定。

你这可怜的站在中天的盲人。

你看见的善也是恶

恶也是善。

《等巴士的人》评论

文/贡佳怡

《等巴士的人》一诗借阳光下的巴士站这一意象，抒发了作者对人性、善恶的哲学思考。诗人运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比较、对照了光与暗、善与恶的概念，并以时间的动态性暗示着善恶转换、纠缠的状态。

全诗中，诗人用巧思将阳光和好人、阴影和坏人两者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虚一实、互相对照的艺术效果。点明此主旨后，诗人用了大量产生强烈对比的形容词，将巴士站上阳光游移的实景结合到善恶转换的虚景上。同时，诗人运用拈连和移就使虚实转换更加自然，不露痕迹，引发读者思考。例如描述阳光和好人时，作者写“有的人被涂上光彩”。“涂”的动词用了拈连的手法，不仅人无法被涂抹，光也不是颜料，但这一个拈来的动词将虚和实巧妙的联系在了一起，且带给了读者画面感，让其更能体会到好人是多么光彩照人。而描写坏人与阴影时，诗人运用了大量的移就，“黯然失色”“糜烂变质”的人，“猥琐无光”的地方。“失色”和“变质”并非人的自然状态，但是这里则指人从善到恶的腐烂过程，轻易将实景提升到道德、思想的层面。“猥琐”指人的不好品质，这里用来形容“无光”的地方，将人的恶和无阳光两个意象进行了直接的连接，没有过多解释，但读者已然能体会此意味。除了特殊的一些词句，两者的渲染也加深了它们间的对比和对立效果。阳光和好人往往是“和颜悦色”“灿烂”“光芒临身”“明媚”的，而黑暗和坏人是“黯然失色”“糜烂变质”“猥琐无光”的。

诗人用明显的象征和对比，奠定了全诗光暗、善恶的互相对照和强烈比较，又接着借“等巴士”这一意象的时间流逝效果表现了善恶间的复杂关系。

第三段中，善恶开始转换，诗人用了两次叠词，“很久很久”、“一寸一寸”，表现出了时间一点点流逝，阳光也一点点偏移的景况。通过诗人前文的铺垫，我们很快便能联系到善恶也一点点转变着，本来善的人变成了恶人，本来恶的人又变成了善人，这样有趣的象征是靠时间的动态变化达到的，似乎暗示了善恶不是固定的。作者并没有言尽于此，而是突然从巴士站跳转到了神的视角。这一点很重要。

第四段在形式上与前面格格不入，诗人用嘲讽的语调描写了“神”这一形象。其中“盲人”与“看见”形成了反差，体现了诗人认为神什么都看不见，因为“看见的善也是恶”。诗人凌驾于神之上，嘲讽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人性是复杂得连神都无法看清的。

综上所述，本诗选取了一个常见的，又与全篇象征联系的非常紧密的意象入手，阳光下等巴士的人，最后又跳出常理，凌驾于神之上，不仅表达人自己对固定善恶的讽刺，也体现出了人性中善恶纠缠转换，甚至共存的复杂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