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堰镇的磨盘山
古镇 卞美岗 绘
文/卞美岗
又到油菜花开时,小小的磨盘山这时成了花的海洋。位于宝堰镇西南面的磨盘山,是一座高度不足20米、总面积只有3亩左右的小土丘。每年油菜花开时,我都要来到这儿走走,享受这漫山遍野的金黄世界。
磨盘山真像一座大磨盘,早年镇江考古工作者曾在此发现不少远古时代的红陶器具,进而推断此处为长江流域的一处先民居住地。清代光绪年间,太平天国罗大纲所部太平军曾在磨盘山上安营扎寨。紧挨磨盘山下有十来户人家,人称南菜园,我的母亲就在这里长大,直到我记事时在南菜园仍有几分菜地。菜园子是母亲的命根子,也是五口之家重要的生活来源。童年的我总是看到母亲在菜地里松土、耕作、栽种、布苗、浇水、施肥、除草……田间劳作,没日没夜。
高中毕业后,我回到母亲所在的生产队也成了一名农民,那磨盘山上的土地属于我们生产队的良田。春天油菜花开成一道风景,夏季山头上种植着成片的西瓜、香瓜。最开心的是为生产队看瓜,往瓜棚子里一躺,吃着西瓜吹口琴,真是惬意。
磨盘山上还有个打谷场,秋收后,稻谷集中堆放在一起,晚上得有人看守,男劳力轮流,我轮到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记得深秋时节与别人一起值夜,晚上我们将高高的稻草堆拆出一个大洞,两人在里面再铺上棉被,倒也不冷,结果睡到半夜还是被冻醒了。对方说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一会儿他抱着一大捆半成熟的黄豆回来,然后点燃稻草,将黄豆连杆子一起放上烧烤,我俩一边烤火一边吃着烤熟了的黄豆,那味道真是美妙!突然,阵风吹来,一个火苗蹿上了草堆,不好,着火了!我俩赶紧奋力扑救,结果还是烧掉了一个大草堆和自己带来的一床被子,这可是个不小的事故,受到了处罚:扣罚100工分!总值人民币6元,当时这可是个不小数目,要知道一个劳动日6毛钱,100工分是甲等劳力10天的劳动。
在生产队劳动三年,我学会了不少农活,车水、插秧、打稻谷、施化肥等。技术含量最高的算是揽塘泥了,过去很少使用化肥,农作物都是自然的有机肥,而塘中沉淀的淤泥是最好的肥料,于是揽塘泥就作为男劳力的必会活。小小船儿,两人分站于船两头,各手执一个大揽夹,将河底黑黑的泥巴一一夹进船舱,一只满泥巴的大揽夹子足有百斤重,要想从水里夹泥放入船舱,并非易事,所以两个人动作要协调一致,否则就会翻船!
那是在磨盘山下的上京塘的一次揽塘泥作业,我教一位刚下放到生产队不久的集镇居民小青年揽塘泥。第一次在船上作业,他还不适应,执揽的要领怎么也把握不了,时已临近中午也快收工了,船靠岸吧。于是我们放下揽头,小船划向岸边。在离岸大约两米不到的地方,他突然一跳,只听哗啦一声落水了。他是“旱鸭子”,只能在水里胡乱挣扎,我也急了,赶紧跳下水去救。没想到,我刚一接近,他就一把死死抱住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拼命将我往水底按,以求自己的头能探出水面。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溺水者本能的反应,当时我一下子蒙了,呛了好几口水,危急中我奋力挣脱一只手,好在小木船没漂远,一下子搭住船帮子,两人才得以解救!这是一个平凡的中午,两个犯了错误的小青年各自回家,连母亲也没敢告诉,谁也不知道我们在这磨盘山下经历了一场生死!
多少年过去了,母亲已化成磨盘山上的一棵油菜花,青葱少年的我也已成为花甲老人。如今的磨盘山模样大变,上京塘、下京塘、采莲沟、三连塘,还有那西瓜棚、打谷场都成为了遥远的记忆。山上果树成林,山下别墅连片,一条条大道直通远方,各种车辆从身边飞驰而过,而磨盘山的油菜花依旧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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