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在心扉的乾元观惨案

茅山道士抗日斗争纪念牌 图：沈伯素 提供

乾元观是新四军司令部、政治部旧址

文/沈伯素

茅山乾元观距离我的农村老家不远，与乡亲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提起日寇，我就会想到八十多年前深深地烙进家乡人民心扉的那次乾元观惨案。

乾元观是一座千年古观。早在秦朝，术士李明即在此炼丹，筑炼丹院。南朝文学家、茅山上清派一代宗师陶弘景，亦曾在此修炼著书，被称为“山中宰相”，后人为纪念陶君，还在观内建了一座“宰相堂”。观内道士一年四季虔诚地诵经唱谱，与世无争，道观一直是家乡人民的敬畏之所。

1938年6月，新四军进军茅山之初，陈毅同志将司令部和政治处设在乾元观，宰相堂成了他的办公室和住所。从此，这位抗日将领便常来常往于乾元观和宝堰、延陵、直溪、茅麓等地，全身心投入建立和扩大抗日根据地的工作，点燃了茅山轰轰烈烈的抗日烽火。陈毅十分重视扩大抗日队伍，努力团结地方名流共同抗日。其时，一些重要会议在宰相堂召开，陈毅与樊玉林、纪振刚等多位抗日名士的第一次见面谈话就在乾元观。

乾元观老道长惠心白（1879-1938年）深研医术，对道教仪范和斋醮音乐也有极高造诣，又爱好诗书。他与陈毅两人看上去志向和性格迥异，但是两人却因抗日走到了一起。一日，惠道长派小道士进入宰相堂，递给陈毅纸条一张，纸上写了上联：“鸦啼鹊鸣，并立枝头报祸福。”表达了自己向往新四军的意愿；陈毅当下就明白这位道长肯定也有一腔爱国之情，便随手挥毫写出下联：“燕来雁去，相逢路上传春秋。”此后，惠道长便经常在宰相堂与陈毅对弈，不仅结成了棋朋诗友，乾元观还成了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总医院所在地。

一日，惠道长对陈毅表露心迹：“抗日救国，人人有责，我们也应出一臂之力。”之后，乾元观道士积极投入了抗日救亡的洪流，有的直接参加了抗日武装，有的为新四军带路，有的探听情报、传递信息，有的参加担架队、看护伤员；特别是，日寇对新四军实行严密封锁，药品供应常被切断，治疗伤病员成了难题，惠道长主动派道徒下山替新四军筹粮买药。军民团结合作，给日寇以沉重打击。

日寇探悉茅山是新四军出没之地，就对茅山一带抗日力量狠狠报复。那是1938年农历八月十三日（中秋前两天），多股日寇分几路闯入茅山进行“扫荡”。那天，数百鬼子兵一大早就直扑乾元观，意在一举捣毁新四军的指挥机构。但是，陈毅等司令部人员早已得到消息，并安全转移。日寇因扑空而恼羞成怒，一柄柄枪刺对准全观道士，要他们交代陈毅去向。面对恶狠狠的豺狼，道士们异口同声说“不知道”。豺狼们不甘心扑空，押走除一道童外的全观所有道众！

那天，先是从乾元观传出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随后，道观上空火焰升腾、烟雾弥漫。乾元观一侧的仙姑、阳山、塔山等村庄的群众，从未经历过那种紧张和惊恐！鬼子兵走了以后，躲进山林的几个人惊魂未定，下午四点多钟回观一看，大火封了乾元观的庙门，里面的火势仍旺，离庙稍远的牛栏里的两头牛，还在火烤中垂死挣扎！日寇的野蛮行径令江南的大地惊诧，一座名播于世的寺观，遭受了空前的血腥烧杀！

当天很晚时候，人们才在乾元观西南的白虎山下一堵破碑墙旁边，找到了十三位遇难者的尸体。陈永富、赵永山、斋公、陈老三等道士均被杀害；尤为可恨的是，60岁的老道长、令陈毅敬重的惠心白，也惨遭日寇毒手，陈尸山野！万恶的日寇不仅屠杀了乾元观的道众，还放火烧毁了观内百余间祠院，陈毅住用的“宰相堂”更是化为灰烬！自此，早自秦代就开始创建的茅山“乾元观”道院，被焚为一片废墟。

乾元观惨案是抗战时期江南的一桩大事，它激起了茅山人民对日寇的无比愤恨，茅山人民以更高昂的激情掀起抗日巨浪。为缅怀道众们抗日罹难，茅山道观立有“茅山道士抗日斗争纪念牌”。